小試牛刀

看口水禧已經上了十幾天的summer camp﹐上課的流程他大概都已經熟悉了。雖然英文還是說得不多﹐不過很簡單的對答他都算可以應付。有見昨天來上課的人比平常少﹐也許還在放假沒回來的緣故吧﹐於是我大膽嘗試了把他獨留在學校十五分鐘﹐看看他有什麼反應。

事發經過是這樣的﹐早上我像平常那樣跟著他一起到學校去﹐就和前幾個星期沒兩樣。他還是照玩他的東西﹐不過我發現每當放完週末假期或者是像過去幾天的國慶長假﹐第一天上學的時候﹐口水禧都要重新調整自己的心情﹐往往第一天都比較喜歡跟著我。任何活動他都很被動的去參加。碰上一些要攀爬的他更是卻步﹐怕摔怕得要死。看他眼睛都紅了﹐我們唯有不勉強他﹐隨他說要下來就下來吧。玩嘛﹐要玩阻止不了﹐不玩強迫不了。在第一個circle time之後﹐我看外面刮起風﹐趁機跟口水禧說我想回家去給他那一件厚一點的外套﹐免他著涼。起初他聽了有點猶疑﹐還有點想哭﹐我跟他說我很快就回來﹐只是回家去拿件衣服而已﹐叫他在學校等我。我會在snack time的時候回來。最後他在不情不願的情況之下還是目送我走出學校的大門。

回家拿來他的外套﹐大概十五分鐘以後我就回到學校。一開門﹐有個家長已經急不及待跟我說”Oh, he misses you SO much!”當下我就知道口水禧肯定是哭得像掉了幾千萬的樣子﹗再到處看看﹐已經看到遠處有個小小的的身影從室外吃茶點的桌子旁站起來往我這邊跑來。臉上哭得亂七八糟﹐還一邊哭咽一邊走到我跟前問我為什麼那麼久才回來。旁邊還圍著兩個女同學注視著他的臉﹐我跟他說﹔「不是說好了我會替你拿衣服嗎﹖你看﹐同學都在看你﹐你把她們嚇著了。」這時他自己也留意到有兩個女同學正在看著他﹐於是他馬上停止了哭泣﹐還要我給他去擦乾淨沾滿淚水的臉呢﹗

有個家長跟我說我剛離開的前十分鐘他還好好的﹐不過一聽到snack time的時候﹐他就開始哭了。很感謝這些家長們努力的和我配合﹐及後老師告訴我有幾個家長都在安撫口水禧﹐可是都停止不了哭泣的他。所以snack time他並沒有吃什麼﹐只顧著哭。

之後的時間因為我已回到學校﹐所以口水禧就像沒事發生一樣繼續玩。不過我到那裡﹐他就跟到那裡﹐circle time的時候還一定要我跟他一起去參加。我走慢一點他都好像以為我又想溜掉﹐兩眼又開始紅紅的。

下課後我跟老師好好的談過﹐原來我犯了很多錯誤。老師說我應該事前跟她商量好﹐大家做好準備才進行這個挑戰。她說除了要告訴孩子媽媽要留下他一會兒的原因以外﹐還要肯定地告訴他我一定會回來﹐並且告知在多少時間之內回回來。老師在我離開以後﹐就會跟口水禧一起看時鐘算時間﹐如果說好了十五分鐘的話﹐那麼時間沒到以前﹐老師都會告訴口水禧還沒到十五分鐘﹐所以媽媽還不能回來。要是中間孩子真的按捺不住要找媽媽﹐她們就會讓他打電話給我﹐讓我在電話裡頭肯定的再對他說我必定在什麼時間回到學校。讓孩子有個安心。在我還沒回來以前﹐老師就會跟孩子去玩別的東西﹐看看動物那些來轉移他的「視線」﹐讓他不要老惦著媽媽什麼時候回來。時間到了﹐我就必須準時在學校出現﹐要不然﹐下次就別想孩子會再相信我說的話了。

誰知道我今天沒有跟老師事先講好我離開學校的原意是什麼﹐老師以為我真的只是去拿衣服而已﹐所以當口水禧開始哭的時候她也手足無措﹐語言又不通﹐也不知道如何安撫孩子。所以﹐老師叫我下次要是想再試試留下口水禧在學校跟其他人獨處的時候﹐先跟她講一下﹐我們準備好才進行「實習」。

老師說她有四個孩子﹐只有老三像口水禧那樣要媽媽陪著上學。她說她也試過任何方法﹐可是孩子就是不能自己留在學校﹐老師甚至試過用一般人用的方法﹐把孩子送到學校以後馬上離開﹐以為孩子哭一會兒就會停止﹐可是偏偏孩子就不像其他同學那樣哭一下就停﹐而是一直不止地哭﹐而且哭得很厲害那種。有說孩子哭的時候是什麼都不會學的﹐故此﹐要是孩子每天都只哭而不肯做其他事情的話﹐那麼上了學也是白上。結果﹐老師沒辦法﹐只好陪著孩子去上學﹐每天從開始上課陪到下課﹐就這樣做了一年的伴讀書童﹗中間她自己又懷了老四﹐挺著肚子去﹐孩子出世以後就連老四也乾脆揹回學校去一起陪老三上課。

在那一年間﹐老師不斷跟老三灌輸將來上幼稚園的情況是如何﹐又帶老三去老大和老二的幼稚園參觀﹐告訴老三幼稚園的學生是不帶媽媽去上學的。然後就是一連串的練習﹐讓老三知道媽媽留下他在學校裡並不是不要他﹐只是媽媽也有別的事情要幹﹐所以才會把他留在學校一段時間﹐把事情辦好了自然會回來接他回家去。她說必定要再三跟孩子強調媽媽必定會回來(Mom will always come back)這句話﹐而且答應了幾點鐘回來就必定要準時回來﹐遲了孩子就不再相信媽媽必定會回來這句話。然後在等候媽媽的時候﹐要是孩子想聽聽媽媽的聲音﹐老師可以讓孩子打通電話給媽媽﹐這個時候﹐媽媽再一次對孩子承諾媽媽必定會回來接你﹐最好是講清楚幾點鐘或者是還有多少時間以後媽媽就會來學校。就這樣重複做﹐結果﹐老師的老三在幼稚園的時候沒有再要求媽媽陪他去上學了。

在我把口水禧留在學校的這件事上我確實犯了很多的錯誤﹐首先我在他情緒還沒有被好好安撫的情況之下就把他留下﹐其實當時他的意願不是百分百的願意﹐他曾經有要求過要跟我一起去拿衣服。但是我硬把他留下來﹐讓他想起了前幾次把他留在我表姐家和香港的經歷。然後﹐十五分鐘對他來說是太長了﹐因為他沒有時間的觀念﹐對他來說長過五分鐘就是長。我應該先試試五分鐘就夠。下次﹐我想我應該跟他說好我只去五分鐘﹐給他看看時鐘上五分鐘是多少﹐然後在他平靜的時候出門去﹐上車子坐五分鐘﹐然後準時進回學校去。當然﹐事先要跟老師來個「裡應外合」﹐希望慢慢讓他驅除沒有媽媽在身旁的惶恐不安。

這次我又一次迷失了﹐眼看其他孩子都能自己留在學校﹐我的心就突然想起讓口水禧也試試看的念頭。在學校裡﹐要是他老黏著我﹐我有時候會把他趕開﹐叫他去玩不要老跟著我。其實都錯了﹐孩子心裡沒有準備好就是沒有準備好﹐根本就勉強不來。所以現在circle time他叫我一起去的話﹐我就樂意地跟他一起去﹐混在孩子當中一起跟著老師做動作跳舞唱歌﹐口水禧看我那樣投入﹐他也會跟著我們一起跳﹐有時候還會主動講話(雖然除了我以外﹐沒人聽得懂﹗)﹐或者學其他孩子講話﹐開始跟同學有一點點互動了。我現在更清楚明瞭自己的孩子是個不能勉強他幹任何事的性子﹐我能做的就只有配合他的步伐﹐輔助他的發展﹐只有這樣他才會儘快投入新的階段。

在這件事上﹐我感到十分安慰是再一次證明我們替口水禧選對了學校。老師和其他家長很盡力的幫忙﹐她們都很體諒口水禧需要比其他孩子更多的時間才能夠適應學校生活﹐因為所有的東西﹐包括語言對他來說都是全新的﹐陌生的﹐孩子心裡恐懼都是很正常的。老師比我更有耐心對待口水禧﹐在circle time的時候跟其他孩子說口水禧現在只說廣東話﹐請大家幫他學英文﹔又反過來叫口水禧教大家講廣東話﹐讓口水禧感到一點的自豪﹐不要老覺得自己像個啞巴般呆呆的沒有信心﹔snack time的時候家長很照顧口水禧﹐不斷稱讚他有禮貌(因為無論人家跟他說什麼﹐他都說yes, please/no thank you)﹐口水禧大概聽不懂人家說的內容﹐但是從語氣和面部表情的可以略知一二﹐知道人家正在稱讚他﹐所以聽了人家說話以後﹐他都會沾沾自喜﹐很開心的繼續吃東西。

昨天﹐有位女同學看見口水禧哭﹐回家以後畫了一幅圖畫今天帶來學校送給口水禧。她媽媽說她女兒回家以後提起口水禧在學校哭一事﹐表示擔心口水禧﹐所以畫畫逗我們家少爺開心﹗雖然這個女孩平常在班上都好像有點過度活躍﹐比較好動頑皮愛搗蛋﹐常常給老師或其他家長抓去訓話﹐她跟口水禧不多機會談話或玩耍﹐但是想不到她有著一顆這麼美麗的心﹐會把同學的事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