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在車上跟口水禧聊天﹐他說想買一輛玩具車子。我跟他說現在每買一份玩具﹐他得做到爸爸媽媽對他的其中一項要求﹐他才可以實現自己小小的的夢想啊。他問我什麼是做到爸爸媽媽的要求﹐我跟他說像自己上學﹑聽話﹑乖乖刷牙等等。繼而我向他提出不如試試找一天早上上學的時候﹐他自己留在學校﹐然後我在茶點的時候才去學校找他。要是他不哭而且不搗蛋的話﹐那我就送他禮物獎勵一下。
起初他說不。我再嘗試勸服他說其實這幾天我跟他在學校的時候﹐察覺到他已經不需要每分每秒都纏著媽媽﹐已經可以放膽自己去探索學校裡的每個角落。即使在茶點或circle time的時間﹐有時候我沒空陪他的話﹐他也會自己乖乖的坐好等待。有些孩子還得要我們幾個大人像老鷹抓小雞般半推半抬地帶到吃茶點或circle time的地方。所以我覺得可以讓他試試獨自在學校泡一個多小時看看。
討價還價一會兒﹐大家協議好獎品是玩具車子。在這裡我要註明一點﹐那就是我沒有強迫他妥協﹐只有游說他嘗試一下﹐並且告訴媽媽會在什麼時候回學校去找他。這個聽起來不止是考驗他能否獨自在校的膽量﹐同時也在考驗咱們母子倆彼此的信任程度。回到家裡趕著做飯﹐其實也把這件事忘了﹐因為我老覺得他只是隨便答應我而已﹐到了第二天也許就會反悔。所以晚上就沒有再提了。
今天早上﹐想想還是試探一下他的口風如何﹐看他沒有特別抗拒﹐代表繼續行動。把他送進學校以後﹐馬上去跟他的老師打個招呼﹐請她幫忙照顧照顧。口水禧聲音帶點顫抖地叮囑我把手提電話號碼留給老師﹐如果他想念媽媽的話﹐可以叫老師撥通電話找我。再三跟他提一提別忘了放學我們一起去買玩具車的事﹐看他的神情似乎被平復了﹐還立刻轉個頭就溜去看guinea pig﹐我也趕快溜出學校。滾上車子在校門外留守﹐隨時應召。
平常的茶點時間大概在早上十點半左右﹐我還特意提前把車子先泊好﹐然後折返學校去。到達時間是十點二十五分﹐還以為提前到了。誰知道﹐今天的茶點提前了﹐當我進去的時候孩子們已經在吃東西了。心裡還想﹕「這回倒霉了﹐答應孩子茶點開始的時候就回去﹐現在又遲到了﹗不知道他有沒有哭鬧呢﹖」怎料迎面一個媽媽跟我說”oh, he’s been doing so great!”(他的表現很好啊﹗)﹐我立刻鬆一口氣﹗
眼睛猛在尋找口水禧的蹤影。
眼睛猛在尋找口水禧的蹤影。看到遠處一個熟悉的小背影﹐靠在椅子上優哉游哉的在吃茶點﹐心裡更加踏實了。走到他身旁﹐拍一拍他的肩膀﹐他抬頭看我﹐狡猾地笑起來﹐手上還拿著餅乾在吃﹐嘴裡忙著吐出幾個字﹐還以為他會先叫媽媽﹐誰知道那幾個吐出來的是﹕「呀﹗買車呀﹗」
看著孩子臉上勝利的神情﹐我肯定這一個月以來的努力是沒有白費喇﹗
那個負責給孩子發餅乾的爸爸還跟我說口水禧不但沒有哭﹐還跟guinea pig玩得不亦樂乎呢﹗當那個爸爸給口水禧食物的時候﹐口水禧還懂得跟人家說Thank you。反正那個爸爸就一直猛在給我打強心針﹐告訴我每個家長都要經歷相同的煩惱﹐不過孩子很快就會適應下來﹐然後就沒事了。
後來口水禧邊吃蛋糕邊輕描淡寫的問我為什麼過了茶點時間才回去﹐我告訴他是他們今天提前了吃茶點﹐我把車子放好以後已經趕回去了。聽了我的話﹐他沒有再說什麼﹐繼續啃他的茶點。臉上一點不安都沒有。
要是你也曾經經歷跟我一樣的事情﹐你會明白那一刻﹐看到孩子平靜地快樂地吃茶點﹐跟同學笑嘻嘻的時候﹐那簡直是個重要時刻。跟看到孩子第一次長牙﹑坐立﹑爬動﹑站起來﹑走第一步等等都一樣的寶貴﹗我費了多少功夫﹑聽了多少次其他人隨便的說句﹕「就把他扔在學校裡哭個夠﹐哭上幾天就沒事了﹗」或者是帶著怪責的口吻說﹕「就因為你不捨得﹐他才更黏﹗」只有我這個做娘的才最清楚到底孩子的問題在那裡﹐把他扔在學校裡讓他哭個夠﹖對不起﹐這個我怎麼也辦不到。有個家長跟我說﹐那是因為口水禧是我第一和唯一的孩子﹐所以才讓我更不捨讓他承受跟母親分離的痛苦。到老二的時候﹐保證一切都會不同。這個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在我來說﹐一定不是。
要是我有老二的話﹐不管老大也好﹐老二也好﹐都是我心頭上的一塊肉。不會因為他是老二﹐我就能對他忍下心腸。要是老二也像老大那樣要媽媽陪著上學的話﹐行﹗我也可以拿出像對老大那樣的耐心﹐陪伴著他﹐直到他建立起自信心的那一天為止。
這麼小的孩子﹐心靈很弱小﹐一手就可以把它摧毀﹗培養堅強自信的孩子﹐我不認為是靠強迫性或冷酷對待而成功。很多人說﹕「啊﹗小時候不吃點苦﹐長大了以後怎麼辦﹖」對﹐但是不應該讓還沒懂性的孩子這麼早就趕著去吃這些不必要的苦吧﹖要是我沒能力的話﹐那我無話可說。我認命﹐孩子也得認了。但是在我能力範圍之內而我明明可以保護孩子的話﹐我為什麼不做﹖保護孩子不是當媽媽的天職﹐母親的責任嗎﹖當母親的到底是要孕育孩子還是要軍訓孩子呢﹖
人生無可否認都充滿挑戰。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這個我並沒有異議。不過就要看如何吃及做個怎樣的人上人了。我不奢望口水禧在技能上當人上人(照道理﹐按我平常在家也有教導他﹐他該不會是個白痴吧﹗)﹐但我希望他是健康與快樂的人上人。這個年紀的孩子﹐吃好﹑睡好﹑玩好就開心﹐開心才能保持好心情﹐好心情就能提高學習興趣﹐學習興趣提高了還怕學不會東西嗎﹖不可能吧﹖相反﹐不開心引致食慾不振﹐再變成身體有毛病﹐然後無法集中精神無法學習﹐學習緩慢換來父母老師的責罵﹐到頭來還不是孩子在受罪﹗
「贏在起跑點」這句話﹐我覺得很好笑。要是你真正看過馬拉松的話﹐你有看過拿冠軍的那個選手在開始跑的時候就一直拼命帶頭﹐然後還能一直在最前面跑好幾個小時﹐到最後還可以衝線的嗎﹖要是真的有的話﹐他該不是人類吧﹖正常的話﹐這樣子拼命跑﹐只有「累死在終點」。這句不是我自己編的﹐是有一次從雜誌上看到的。
雖然口水禧今天只成功了一半﹐但是我很有信心﹐在感恩節以前﹐他應該可以自己去上學到下課時間為止。反正到最後跟其他同學沒分別﹐誰早一點可以自立﹐誰晚一點到達彼岸﹐我不在乎。最重要是我的孩子在無痛無淚的情況之下完成一個發展階段﹐心理上﹑身體上都健康地隨著他自己生長的步伐前進﹐我相信他當中的收穫一定更多。
至少﹐他肯定媽媽不會在他徬惶無助的時候丟下他一人面對﹐我這個最可靠的戰友永遠在後面給他撐腰﹐他將來必可成為一個真正堅強的人﹗
